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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站着一批保护他们的侍卫。昨天深夜,正是这些人从馆驿里带走了他们。从侍卫凝重的眼神中,图尔推断那张诡异的字条所写,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确实有人要杀他们。



是谁呢?太后吗?



图尔不甚在意这个。他更在意的是:纸条上的另一句话,也是真的吗?



这时,院中的侍卫走了进来,低声说:“还请诸位跟着我们,从后门暂避。”



看来搜查的人要闯进来了。图尔沉默着起身,配合地跟随着侍卫溜出后门,走进了一条窄巷中。



侍卫闷头带路,似乎要引他们去另一个藏身点。图尔忽然开口了:“这位大哥,可否派个人去邶山通知皇帝陛下,让他来保护我们?”



侍卫随口回道:“陛下已然知情……”话音未落,陡然察觉不对——这群燕人一直没离开过监视,也不会有人将天家的行踪泄露给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皇帝去了邶山?



侍卫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转身的同时,手已经握住了刀柄。



可惜他永远没有机会出刀了。



未及回身,一双大手握住了他的脑袋,运力一扭,他依稀听见一声不祥的闷响,就觉得头颅忽然被转到了背后。



那双眼中最后映出的,是一张阴鸷的脸庞。



图尔骤然发难,手下也迅速跟上。那群侍卫刚刚反应过来,一把毒粉已经兜头撒来。



无声无息,后巷中倒了一片侍卫的尸体。



图尔用燕语指示:“换上他们的衣服,取走他们的武器和令牌。”



哈齐纳问:“王子,接下来怎么办?”



图尔:“出城,上邶山。”



珊依死后,他发誓要让夏国人血债血偿。他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功绩越来越高,声望越来越盛,燕国人都视他为天之神子。



燕王对他露出的笑容日渐虚伪,图尔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乎。从叔叔送走珊依的那一天起,他们之间就没有情分可言了。



最终,连这表面上的合作都走到了尽头。



燕王早已不再亲自出征。他一天天地躲在新建的宫殿里,与羌国的女王卿卿我我,一副老房子着火、终于遇上了真爱的样子。都说羌国人善毒,图尔怀疑那女人有什么古怪方子让他枯木逢春。



后来那个名叫汪昭的夏国人跑来讲和。燕王动了心,图尔却坚决反对,他的部下也群情沸腾。眼见着已经有人嚷嚷拥图尔上位,燕王坐不住了。



图尔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毒的。他只知道自己一头栽倒在营帐中,再次醒来时已经被栓上铁链,囚禁在家里。



羌国的女王来探望过他一次。红衣红唇、风情万种的女人朝他微笑:“比起你叔叔,我当然更愿意选择你。我给过你机会,你拒绝了。”



图尔:“你什么时候与我说过话?”



“初见的酒宴上,我一直对你笑呢。”她的笑容渐渐冷了下去,“没注意到么?”



图尔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注意你?你以为自己很美么?”



望着她甩袖离去的背影,他生出了一丝廉价的快意。



女王离开后,地上遗落了一只香囊。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数枚药丸,颜色不一。他不小心闻了一下,只觉一阵晕眩,丢开香囊调息了许久才平复过来。



是毒,五花八门的毒。



那只香囊,她始终没有回头来寻。



他的心腹哈齐纳冒死混了进来,带来的全是坏消息:在他昏迷期间,兵权旁落,大势已去,曾经的手下也被燕王以各种理由办了。



而且,燕王派出的使臣团即将启程前往夏国和谈。



就在这时,图尔意识到了,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如果把握住了,他不费一兵一卒便可长驱直入,直奔大夏都城,手刃了那皇帝,顺带还可以毁了燕王的如意算盘,让他在战火中安度晚年。



自然,他自己也不可能活着逃回来。



但他并没想逃。



图尔晃了晃那只香囊:“我们把使臣团截杀了吧。”



宫中。



皇帝走了,太后也走了,一群妃嫔如同放了大假,趁着天还未落雨,纷纷走出门来,散步聊天,不亦乐乎。



只有庾晚音关起门来独自转圈。



她的眼皮一直在跳,胸膛中也在擂鼓。但无论怎样用逻辑推断,端王都没有理由搅黄这次和谈。



直觉告诉她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就像拼图缺失了最关键的一块。



夏侯澹留了几个暗卫保护她。此时见她如此,暗卫劝道:“娘娘别太担忧了,陛下说了若有急事,由娘娘决断,会有人来通报的。”



庾晚音充耳不闻,又转了两圈,突然道:“我出门去散个步。”



暗卫:“?”



庾晚音刚刚走到御花园,迎面就遇上了谢永儿。



谢永儿今天居然也化着现代妆容,瞧着高贵冷艳,目下无尘。俩人一打照面,谢永儿冷着脸瞥了她一眼,只轻哼了一声,径直与她擦肩而过。



庾晚音没有叫住她,也没有回头。



等到各自走远,庾晚音绕回了自家,一进大门就狂奔回床边,拈起夏侯澹早上递来的那张字条,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依旧是白纸黑字,没有别的花样。



庾晚音不死心,又点起灯烛,将字条凑到火上熏烤。



她忘了,她竟然忘了——原作里的谢永儿就用过这一招。



随着火烛跳跃,更多的字迹从空白处慢慢显形。与那几个大字不同,这些字是简体,挤在一处写得密密麻麻:“端王的人在监视我。他说皇帝不会活着下邶山。”



昨夜。



谢永儿:“是皇帝逼我来的。殿下约我相见的字条被他截获了,他暴跳如雷,说要将我活活溺死。可他又畏惧殿下,所以让我来照常赴约,再回去告诉他,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夏侯泊:“阴谋?”



谢永儿:“他说他梦见了不好的事情,却不确定那是噩梦还是什么征兆。似乎是与使臣团有关,但他没有明说……”



夏侯泊想起来了,庾晚音之前说过夏侯澹也开了天眼,但是没有那么好用,只能看见遥远的未来。



若是好用,他也不至于被太后死死压制到现在。



至于为什么突然梦见了不好的事……难道是预知死期了?夏侯泊充满兴味地想。



当然,也有可能全部是谎言。



但谢永儿毕竟刚刚为他失去一个孩子。



讽刺的是,她一直以来痴情的姿态没能换取他的垂怜,却换取了他有限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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