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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等他回去。



她来找他了,就像很久很久之前的那夜一般。



那一天,安贤突然对他道:“今日要来侍寝的那个庾嫔,有些异样,妆容打扮都与往常迥异……”



他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安贤错愕道:“陛下吩咐过奴婢,来侍寝的嫔妃若是有与往昔不同之处,都要禀报陛下的。”



他这才想起来,那是很久以前的指令了。当时他还没有放弃寻找那个穿来的同类。这么多年,他自己竟然都快要忘记了。



无论如何,他还是走了一遍流程。感觉到那个女人跪到床前,他便开口道:“滚吧。”



接着又表现得像个刚穿来的人,问侍卫:“她不留下侍寝就会死吗?”



如果对方是穿越者,听到此处就该有所反应了。



他挥退了侍卫。隔着一层床幔,那女人迟迟没有动静。



夏侯澹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那时,一只白皙的小手撩开了床幔。



对方果然打扮得美艳无方,却长着一双十分干净的眼睛。



他已经不敢相信任何干净的东西了。但是他也不想轻易地抹杀这双眼睛,便淡淡地让对方打个地铺,凑合一晚。



寂静片刻,他听见一道颤抖的声音:“hoou?”



夏侯澹对她笑了笑:“你来了。”



庾晚音跪倒在他身前,双手发抖,撕开一块衣料包扎他胸前的伤口:“没事没事,小伤而已,止住血就好了……”



“晚音。”夏侯澹望着她,“我有事对你坦白。”



他的嘴唇都发白了,这话听着就像临终遗言的开场白,庾晚音的眼眶立即红了:“不许说!给我憋着,活着回去再说!”



夏侯澹笑了:“怕我说完就死吗?”



“闭嘴!”



“放心吧。”他说,“在你答应之前,我都不会死。我还没有实现你的梦想呢……”尾音戛然而止。



庾晚音劝不住他,就用另一种方式堵住了他的嘴。



夏侯澹不记得自己的感官是从何时开始麻木的。或许是穿来的第一天,或许是杀人的那一天,又或许是在日复一日的头疼之后,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



但在此刻,他被这个莫名的世界再一次分娩。



雨声震耳欲聋,像是有人掀开了一层隔音的幕布。



体内所有疼痛清晰了千倍百倍,每一寸神经都在叫嚣着燃烧。



她的嘴唇仿佛由熔岩铸成。浓烈的铁锈味儿从喉口泛开,卷入纠缠的唇舌,不知是谁渡给谁一口血。



这具身体条件反射地退缩,像要躲开火焰。夏侯澹却绷紧了肌肉,反而探身向前,抬手扣住了她的后颈。



暴雨砸碎三千微尘,大地上有人在死亡,有人在接吻。



直到庾晚音喘不过气,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



夏侯澹松手放开她,笑道:“甜的。”



庾晚音:“……”



你还挺会的啊?



她魔怔了般凑上去,还想再战。



北舟:“打扰一下。”



北舟嘴角带血,受了点内伤。



庾晚音带上来的两个暗卫在关键时刻出了一把力,与他一道制服了图尔。北舟拖着被五花大绑的图尔,站在一旁耐心地看他们难舍难分,也不知等了多久才礼貌打断。



那两个暗卫正在检查殿中的伤亡。有几个侍卫还未死,被他们扶起来疗伤。还找到了两个没断气的燕国人,一并绑了起来,丢在图尔旁边。



庾晚音猛然回神,尴尬转身。北舟瞧见了夏侯澹胸口的伤,脸色一变:“澹儿!”



夏侯澹自己穿着玄黑色龙袍,血迹不显,但庾晚音给他包扎的布料已经被完全染红了。



夏侯澹低头看了一眼:“没事。”



北舟面色阴沉,一手悬于图尔的天灵盖上:“此人不用留吧?”



图尔没想到这占尽天时地利的行动竟会以落败告终,此时整个人都颓唐了下去,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夏侯澹,眼中燃着两团鬼火。



他啐了一口:“果然,夏国人只有阴损的武器和不男不女的怪物。”



北舟极力抑制着一掌拍下的冲动:“澹儿,杀么?”



“杀了他!”角落里忽然响起尖利的女声。



庾晚音吓了一跳,这才瞧见坐在地上形容狼狈的太后。



太后:“留他做什么,等他与端王里应外合么!”



夏侯澹惊讶道:“差点忘了你还活着。”



太后:“……”



夏侯澹在这场行刺开始前就彻底撕破脸了,此时也不打算再粘回去。他看都不看太后一眼,盯着图尔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庾晚音被这么一打岔,思维倒是回到了正轨。端王的人还在林中虎视眈眈,瞧不见享殿里的情况,暂时不会直接攻来。但再过片刻,此间还没有动静,他们就该来查探情况了。



一旦发现夏侯澹没死,他们会作何反应呢?到了这一步,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代行弑君之事,再栽赃到燕国人头上?



北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节,朝外头望了一眼:“此时正面对抗,我没有胜算。”



庾晚音戒备地看看太后,压低声音道:“杨铎捷去调禁军了。”



夏侯澹:“禁军不一定调得动。”



庾晚音:“我相信他的嘴。”



夏侯澹笑了:“那我们就等。”



图尔突然也笑了一声:“不用白费力气。”



他盯着夏侯澹的胸口,眼中流露出恶意的喜悦:“你很快就会死。我们在武器上抹了羌国的毒,你的伤口不会愈合,你的血会一直流,一直流,直到流干。”



庾晚音愀然变色。



北舟攥住他的领口:“解药呢?”



图尔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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