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一体[1/2页]
季青林出门前,杨惠卿半睁开眼睛瞧了一眼,承接一个脸颊吻,咕哝一声,翻身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继续睡觉。
杨母打了个电话过来,絮絮叨叨说了些家常,讲惠希又几天不归家了,讲杨仝谈了个女朋友,还藏着不让家里知道。她顿了一会儿,又道:“赵天泽应该会被判无期,赵恩宇估计是死刑了。”
虽然这结果早就预料到了,杨惠卿还是陪着妈妈叹了又叹。
“叮咚”一声,电脑上跳出新邮件提醒。
杨惠卿挑挑眉,真是要过河碰上摆渡的,昨晚她才冒出要和李礼见面的想法,今天这人就发邮件来了,说的是翻译届的女泰斗康先生的追悼会的事。
他俩邮件对话从来简单明了。他问“去不去”,她便回“去”。
很快,李礼回了邮件:“我不习惯住酒店,在端城又没有其他朋友,你家大业大,可否匀我一间房?”
他倒是真不和杨惠卿客气。
杨惠卿也不客气,手指在键盘上“嗒嗒”地敲打:“不行,我丈夫肯定不会同意。”
杨母喊了两声:“惠卿,有没有在听?”
杨惠卿低下头凑近手机,回道:“听着呢,您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杨母提高音量,抱怨道:“你又在敲键盘是吧?小心颈椎,天天不是趴着写字看书就是对着电脑的,你肯定会得颈椎病的。”
“您看,我刚说完您别操那么多心,我注意着呢。”
“算了算了,你们都不想听我唠叨。不怪说‘天道无亲,各修各德’。”
杨惠卿还在思量“天道无亲,各修各德”这句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电脑里又传来“叮咚”一声。
“你怎么能为了丈夫抛弃笔友?”
杨惠卿想了想,回了句“天道无亲,各修各德”。
她的人际圈子也就这么小,她做不到对李礼不管不顾,就犹豫着给季青林打了个电话。
“你说巧不巧,我昨天刚和你提李礼,他刚刚就来邮件了。”
季青林正翻着策划书,看得冒火,强压着火气和杨惠卿对话:“嗯?”
“他要来端城参加康先生的追悼会,说住不惯酒店,问我能不能借一间空房给他住。”
季青林想也不想就回道:“不能。”
他的醋意毫不掩饰,杨惠卿有些开心,突然冒出试探一下季青林的念头,选择隐瞒部分事实:“可他真的能帮到我,我还想让他给我做几天免费的劳动力呢。”
季青林扔了策划书,把在他面前罚站的两个人吓得不敢出声。
“你什么意思?”
杨惠卿缩了缩脖子,屈服于他言语里的怒气,道:“知道啦,我安排他住我那间小公寓吧。”
季青林还想拒绝,又怕显得他太小气,不再做评论,只道:“你看着安排吧。”
杨惠卿给李礼发邮件:“我有一间小公寓,你先住着吧。加个微信,方便联系。”邮件后附上了微信二维码。
“‘天道无亲,各修各德’这句话蛮有意思的。不加微信,我爱人知道我俩有‘CP粉’,加了微信,她会吃醋的。”
杨惠卿翻了个大白眼,又忍不住好奇季青林会为她吃醋到什么地步。
她让阿姨带人去打扫她的公寓,又列了一长串清单,让人照清单购买东西送过去,周到体贴、无一遗漏。唯一不妥之处就是,季青林回家后,发现照顾他们饮食起居的人都被杨惠卿派去收拾那间要给李礼暂住的小公寓了。
他忙了一下午,又骂了把策划书做得不成样子的人一通,现在真的有些饿了。
往常这个时候,桌上一定摆满了吃食,现在桌上却空空如也。
杨惠卿观察着他的脸色,说:“我给你煮碗面吧?”见季青林面色仍难看,她藏起那些小心思,半是认真半是撒娇地道,“我也只会煮面了。”
季青林捋起袖子,大步迈向厨房,心里不高兴也不冲她发火。
“我做吧。”
杨惠卿紧跟两步却被他推开,季青林关起门,把她拦在外面。
“你去坐着,厨房有油烟。”
杨惠卿有些忐忑不安,她明明清楚自己有些作,今天做的许多事都是不应该的。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想用这些事证明些什么,亲自验证她在季青林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
她觉得自己好像越活越回去了,幼稚得可笑。
她敲了敲门,季青林疑惑地拉开门看过来。
她说了一句“给我再煎个蛋吧”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被爱的人永远有恃无恐。
晚间,杨惠卿一挪一挪地蹭过去,季青林背对着她,她把腿蜷起来,胸贴着他的后背,搂住季青林,往上摸去。
“我故意逗你的。”
季青林“嗯”了一声,依旧背对着她。
“李礼有爱人,今天我要加他微信,他都拒绝了,说是他家那位会生气。”
她举旗投降,实在看不得季青林对她不冷不热的样子。她摸到男人的心口处,那里正规律沉稳地跳动着。
半晌,季青林才覆住她的手,对她说:“你不应该试探我对你的感情。”
为什么她就不知道,他对她的爱到了什么地步呢?
深厚坚定,不容置疑。
杨惠卿确实不知道,她难以想象也难以相信季青林那样一个人会有滚烫热烈的感情。不知不觉中,她对他的期望越来越高,希望他们恩恩爱爱、如胶似漆,希望他们白头到老、相濡以沫。
爱情里最好的样子她都想要。
“那你说你爱我。”她又试探着说。
久久没回音,他似乎已经沉睡。
杨惠卿派去接李礼的车子竟然直接开到光园来了。她接到消息后又惊又奇,胡乱绾了一下头发就下去了。
“你这是干什么?”她一点儿都不客气地问道。
刚进门的李礼一副学生气十足的样儿,面容清隽,背着一个双肩包,踩着年轻人爱穿的球鞋。李礼皮肤白皙,体形消瘦,一看体格就知道他是常年不锻炼的人。可能是常年姿势不好,背和颈都微微佝偻着。
他也不拘束,遥遥看一眼正在下楼的杨惠卿,就移开目光四处乱瞟。
“你打算直接把我扔在你那间公寓啊?”
两人邮件来往多年,十分熟络,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也不显得生疏。
他的声音像还没有变声的男孩的声,杨惠卿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他,问:“你……成年了吧?”
李礼“嘁”了一声,白了她一眼,说:“我就这小奶音啦,现在好多女孩都喜欢我这种类型的男生。”
杨惠卿三两步走下来,做手势招呼着李礼坐下,两人分别坐在沙发的主座和客座上。
“既然成年了,你应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杨惠卿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她认识的李礼应该不是这么不识礼数的人,“那边我都让人准备好了。”
早上季青林走的时候亲她的额头,见她睁眼也没留一句话,只摸摸她的脸颊就离开了,她不想再惹他不痛快。她甚至忐忑地看了一眼挂钟,想着这个时候季青林会不会突然回来。
李礼被她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几乎直不起腰来。他指着杨惠卿,不留情面地道:“你成年了吗?你怎么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啊?”
杨惠卿瞪了他一眼。
“卿,你这样会被你的老公吃得死死的,这可不行。”他抄起手来看着杨惠卿,直把她看得心里发毛,“要我教你吗?我拿捏另一半很有一套的。我们虽然离大贤还差得远,但好歹也是小有名气的新一代翻译家,你怎么能被他一介商人牵着鼻子走?卿,我们可是高傲的文人,你要傲气一点儿!”
杨惠卿只想赶紧把他送走,扯着他的袖子拉他站起来,推着他的后背不停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去那边,回头再聊。”
她推他走了两步后,李礼竟然扎起马步,杨惠卿使劲推了几次也无法再推动他。
她拍了拍他的后背,有些气急:“李礼!”
李礼回头看她,被杨惠卿叉着腰、面红耳赤的样子逗笑,道:“真该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发到网上去,看看那些网友会怎样评价。”
杨惠卿皱了皱眉,说:“你既然自比清流文人,就离网络远一点儿,不要整天发表些有的没的。”
李礼摇着头,不以为然,道:“你错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是需要营销的,我们也不例外。你以为你能拿下《未来》的翻译权,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当时的舆论,他们看重了你的商业潜力吗?卿,那也是营销方式之一。”
杨惠卿无法反驳,虽然她有些不赞同李礼那样把自己变成半公众人物状态的做法。她不再争论,只是铆足了劲又推了李礼一把。
李礼也不再玩闹,收起马步,拍拍手,说:“好啦,你以为我真想住你这屋檐下?我还怕半夜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呢。”
杨惠卿作势要打他,他才正经地道:“我来你这儿挑几本书带走。”
杨惠卿瞟了一眼钟,四点过一刻,离季青林回来还有些时间。
“那你跟我上来吧。”
李礼对楼上书房、卧室被打通成一体的构造很不理解,他指指书桌,又指指中间的大床,问:“你这样能翻译出个什么东西来?”
杨惠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所以我让你提前过来帮我看看啊,最近真的几乎没有什么进度。”
李礼又“嘁”了一声,这好像是他的口头禅。
“古人学习都要头悬梁、锥刺股呢,你这做翻译的,抬头就是一张床,怎么翻译得出来!也不是说一定要在艰苦的环境里才能有所作为,但你在这个环境下,肯定是懒散的啊,脑子都不活跃。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样子!”
杨惠卿扫视一圈,觉得他讲得很有道理。
之前在杨家小住时,她状态虽然说不上多好,但起码能工作下去。自从回了光园,书房、卧室被季青林叫人打通后,她的状态就一落千丈,耽搁了进度。
她眉头紧锁着,在想补救措施。
李礼面对着几乎是整面墙的书,心中惊叹。
像杨惠卿这样出身的人,谁能想到她会拥有一整墙的书籍呢?她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像一只被娇养的金丝雀,身上带着那种有钱人才有的香味。那种香味是什么呢?李礼说不出来。
欧洲的贵族身上也有香味,但是有些腐朽的、潮湿的、常年不见阳光的木头的香味。香港的巨鳄们身上是浓烈的、复杂的、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的金属的香味。而杨惠卿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他形容不出来。他只知道,就算离开她许久,他也能回味起那股独属于她的味道,靠回忆就能拼凑出完整的杨惠卿的形象。
她给人的感觉是淡淡的,却能在人的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人永远也忘不掉她。
李礼对着满墙的书,在心里描画着杨惠卿的形象,却被杨惠卿忧愁的声音打断:“那怎么办呢?”
她在向他求救。
李礼头也不回,挑了几本他感兴趣的书,又搬起一本厚重的英文词典,这才转过身来,严肃又认真地说:“我是有单独的工作室的,从来不在家里工作。你可以把你那间公寓改成工作室。”
她捧着面颊,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可我以前一直是在家里工作的呀,在美国也是,只不过是在单独的书房里。”
李礼耸耸肩,道:“那就是这间屋子的错,把床和书桌放在同一个空间里,除非是自制力极高、意志力又极其坚定的人才能不受影响。”
杨惠卿很干脆地承认:“我不是。”
“那不就得了,你最近几天先到我那边去工作吧。你不是让我帮你吗?我们正好可以一起研究。”
两人并肩下楼,头靠得近,不停地讨论着翻译方面的事。
杨惠卿突然抬头,看到季青林站在下面,大白天的,客厅的灯还亮着,都打在他的身上。他背着手,冷眼看过来,似乎等了他们许久。
杨惠卿赶紧小跑下去,看了一眼钟,快五点半了,原来他们竟在楼上待了这么久。
她承认,如李礼所言,她被季青林吃得死死的。明明没做错什么,她却生怕季青林误会或是生气。
“李礼过来挑几本书。”
说话间,李礼也下来了,他又“嘁”了一声,是对着杨惠卿的。
李礼放下书,伸出手来,道:“你好,我是李礼。”
季青林看了他一眼,挑挑眉,似乎也没想到李礼是学生样儿的人。
“你好,我是季青林。常听惠卿提起你。”
“是吗?她都说我什么了?”
季青林愣住,客套话而已,李礼竟然当真。昨天,杨惠卿才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李礼。
这人好奇怪!
“说……”他一时也编不出什么来,他根本不了解李礼,也不了解杨惠卿和李礼平时交流些什么。
杨惠卿憋住笑,上前解围:“叫司机送李礼过去吧。”
季青林轻咳一声,道:“快到饭点了,李先生要不要用了饭再走?”
李礼看了杨惠卿一眼,放下书来,竟然不客气地直接坐到沙发上,道:“好啊,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看着季青林,一副“你没想到吧”的样子。
杨惠卿抓着季青林背在身后的手,没忍住笑出声,被季青林狠狠攥住了手指。
“这是应该的。”
厨房做了一桌粤菜,季青林亲自分了筷子。
“我家没做过粤菜,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李礼扫了一眼,诚心诚意地夸赞道:“光看卖相就不错,不愧是季先生家的厨子做的,家宴都如此高规格。”
季青林谦虚地道:“哪里哪里,我爷爷嘴刁,家里的厨子都是他调教出来的。”
李礼夹了一块乳鸽进口,细细嚼了几下才点评:“不错不错,口味很正宗。”他抬起头看向季青林,“那……您爷爷真厉害!不愧是季老先生!”
杨惠卿捂住嘴巴,笑声还是逸出来了。
季青林和李礼都看向她,她眼睛泛光,不顾形象地笑趴在桌面上。
等送走了李礼,季青林才给出一句结论:“真是个奇怪的人。”
杨惠卿也觉得,李礼这个人确实有些古灵精怪,他见到季青林之后的表现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她才后知后觉,她与李礼神交已久,李礼已经自比娘家人了,面对季青林时,目光不免带上了审视。
她在被子里用脚去勾季青林的腿,问道:“你对李礼怎么看?”
季青林翻过一页书,神色淡淡地回道:“没怎么看。”看了几行字后,他又补了一句,“看外表,他不太像个做翻译的。”
他看书的时候会戴着无框眼镜,身上的气质会温和一些。他又看了几行后,抬眼看向杨惠卿,道:“怎么?担心我对你的朋友有意见?”
杨惠卿摆手:“不是不是。”
她爬到季青林身边,头从他的手肘下钻进去,下巴抵在他的锁骨上,脚尖不时地划过季青林的小腿,手指摸着他的脖颈,顺着他的颈纹从右到左地描画。
季青林把书搭在她的背上,又翻了一页。
杨惠卿有些不满,用手轻轻地卡住他的脖子。
“以前我怎么没见你这么喜欢看书?”
季青林轻咳一声,瞥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会希望我多看些书。”
杨惠卿不解。
“作为你的丈夫,我怎么能没读过几本西方文学呢?”
在餐桌上时,杨惠卿与李礼谈起新一届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他有些插不上话。
杨惠卿拿过他手里的书,是司汤达的《红与黑》。
“喜欢吗?”
他实话实说:“一般,不太能看下去。”
杨惠卿翻身扯过他的胳膊垫在自己的颈下,侧着身看他:“你戴眼镜也不像文化人。”
季青林弹她的脑壳:“胡说,我是理科生,不懂这些。理科你比不过我。”
杨惠卿坦然承认:“确实。”她拿下他的眼镜就吻上去,“可你再怎么看也不像文化人。”
他天生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到谁面前似乎都要压人一头,霸道又不讲道理。恐怕他边看书边腹诽人家说话啰唆,一句话的事要用长段来描写呢。
她仰着头轻轻吻他,技术比以前越发熟练。
季青林被她亲得有些燥热,翻身把她压住。他装模作样地拿起书,转了转眼睛,说:“我看书呢。”
杨惠卿根本没费劲就把书夺了过来,随意地往边上一扔,书“哐当”一声重重落地。
“以你的阅读速度,三天都不一定看得完。”
“那你多久能看完?”
“一天半。”
说完,她勾着季青林的脖子继续亲他,根本不给他看书的机会。
杨惠卿破天荒和季青林一起出门,她急于改变现状,斗志昂扬。
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季青林却非说“顺路”“稍微绕一下”,要杨惠卿坐自己的车走。
杨惠卿打开导航软件,从家去睿升科技的路由直线变为拐了个大弯的曲线。她拿给季青林看,道:“这是‘稍微绕一下’吗?”
季青林搂住她,拿过她的手机按了锁屏,道:“你就当我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他像小孩似的把头枕在杨惠卿的腿上,露出在她面前才有的柔软和温顺。
杨惠卿用手描过他的眉骨,心里也暖呼呼的。大概是春天到了,荷尔蒙作祟,她越看季青林越喜欢。
她今天穿着一条到膝盖的裙子,露出的一截小腿光溜溜的。
季青林的手滑下去,像抚摸丝缎一样轻柔地触碰她的小腿——肉乎乎,手感好极了。他心里这样想,就这样说了出来:“你的小腿肉肉的,可爱。”
杨惠卿当即变了脸色,忍了又忍,挪到边上,不再说话。
季青林撑着手坐起来,笑道:“是不是我的头太重了?”
到了公寓,杨惠卿气呼呼地对着李礼发牢骚。李礼听了,笑个不停,一边摇着头,一边一脸鄙夷地说:“臭直男。”
被杨惠卿瞪了一眼后,他恨铁不成钢地道:“怎么,你家那位不是直男吗?他一点儿也不懂体贴女孩的心思。我才是一颗七窍玲珑心,说话从来都是甜言蜜语的,就算是假话,我也能把我家那位哄得开心。”
李礼说着扬了扬眉,跷起脚,搭在茶几上。
杨惠卿瞥了一眼,道:“那是我奶奶的嫁妆,红酸枝的。”
李礼吓得赶紧把脚放了下来,端正坐好。
公寓虽然不大,客厅却非常宽敞,采光又好,一张长长的大果紫檀实木桌摆在那儿。那本来是杨惠卿奶奶专门用来练字的,现在她正好用来工作。
李礼伏案仔细翻看杨惠卿带来的手稿,翻了半天也不说话,竟然看入迷了。
他头也不抬,拍了拍她的肩,问:“下一章在哪儿?”
杨惠卿实话实说:“还没开始。”
李礼意犹未尽地放下手稿,叉着腰训她:“你进度也太慢了吧,快快快,我等着看呢。”
杨惠卿指给他看,下一章是大战场面,有大篇幅的场景描写和动作描写。
李礼看了一会儿,给出建议:“不需要逐字逐句翻译吧,完全可以进行小篇幅的再创作,她的这种描写方式在中文环境里看起来确实有点儿奇怪。”
杨惠卿本来还有些犹豫,听他这样说,自信心十足,便奋笔疾书起来。
或许是有人在边上督促着更有动力,杨惠卿手下不停,一直写了三四个小时。不知不觉早已过了午饭时间,李礼在边上饿得饥肠辘辘,也不敢打搅她。在看书间隙,他不停地喝水,心里叫苦不迭。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送来了咖啡和各式小蛋糕。
李礼简直感激涕零,杨惠卿也终于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见来人面熟,这才想起来对方是季青林的助理。
戴眼镜的小助理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他说:“夫人,老板让我给您送下午茶过来,咖啡是您爱喝的那一款,蛋糕是我随便挑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杨惠卿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下午茶时间。
她拿起手机,看到几条来自季青林的未读消息,明白过来:他叫人送下午茶是假,打探情况是真。不然,他也不会派他的贴身助理过来。
李礼却对季青林大有改观,几乎是一口一个小蛋糕,含糊不清地夸奖道:“你这老公,不错。细心,周到,体贴,靠谱……”
杨惠卿打断他的话,道:“他是看我没回他消息,找个由头叫人过来看看情况而已。”
李礼又吞了一个蛋糕,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说:“那也不错,说明他在乎你!他不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直男,还是知道冷暖的。”
不到下午五点钟,季青林的车就出现在楼下,他准备提前接人回去。
杨惠卿一挂电话,李礼就赞不绝口:“他简直是二十四孝好老公!”